第64章 我不愿哭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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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然后说道：“二太太，老太太请你进屋说话。”

    听了鸳鸯的话，王夫人站起身来，轻轻拍了怕发皱的衣裳，然后方才转身朝屋里走去。贾宝玉站在原地，有些不知所措，嘴里喃喃念道：“太太，林妹妹……大家都走了……”鸳鸯见他又开始发痴了，忙走过去推了推他说道：“回去歇息吧，这里风大，仔细着凉了。”

    院子里一盏一盏的灯笼被点亮，淡红色的光，照着宴席散去之后的狼藉，有种人走茶凉的凄凉感。粗使丫鬟和婆子们拿着抹布和笤帚等物走进来，想要打扫清洁，却被鸳鸯说道：“先下去吧，等会儿可以收拾了，我再叫人去跟你们说。”众人不知所以，互相看了看，答应着下去了。等他们走后，鸳鸯趔趄着脚儿，轻悄悄的走到门外，站立不动了。看似在守门，耳朵却在仔细听着门里的动静。“啪”的一声响，是瓷器碎裂的声音。接着又是“砰”的一声，是膝盖跪地声。这用的力气可真大，膝盖该青紫了吧？毕竟隔着一道门，说话的声音，还是有些听不真切。在呜呜的夜风声中，她断断续续的听到老太太的声音，十分愤怒的说道：“……林慧玉的名声自然不要紧，黛玉的名声却是要紧的……糊涂……伤了林慧玉的名声，便是伤了黛玉的名声……我的敏儿啊……”

    老太太的声音消失之后，响起来的便是王夫人的声音，哭泣着说道：“……媳妇知错了……可怜我的元春，独自在深宫熬油一样的……宝玉年纪还小……”

    王夫人的声音消失之后，屋子里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，弥漫着难堪的沉默。许久之后，贾母方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，道：“你且先起来罢。切记以后，再不可如此了。”

    王夫人低低的声音响起，谦恭的说道：“媳妇明白了，以后不会再犯糊涂。”

    屋子里的声音依旧有一句没一句的传进耳朵，鸳鸯却没有仔细去听了。她抬起头看向天际，发现西边的残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。晚霞的颜色，一道紫，一道蓝，又是一道红，非常的艳丽。最边缘地带的红色，暗沉，凝滞，仿佛里面下了毒一般。看上去，有些令人感到触目惊心。她从前一直觉得自己这样忠诚的伺候着老太太，她将来一定不会亏待自己。如今，她却有些不能确定了。或许，她该为自己，打算一下了……

    林氏姐妹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，一路沉默着往梨香院走去，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。丫鬟们也知道主子的心情此时是极差的，都微低着头只管走路，就连平日里最喜欢叽叽喳喳的碧云也一路缄默。回到了梨香院之后，慧玉与黛玉走进屋子，对秋萍等人说道：“你们先下去歇息吧，站了一天了，也该累了。留我和妹妹，说说话儿。”

    跟在二人身后的林慧玉的丫鬟秋萍与碧云，黛玉的丫鬟景深和慕隐，都答应着下去了。离开的时候，还把留守在屋里的小丫鬟们也带了下去。不多时，整间屋子里空荡荡的，只剩下了慧玉和黛玉两个人。慧玉亲自给黛玉脱下了身上的淡蓝色鹤氅，自己也脱下了雪青色的鹤氅，而后拉着她的手，一同走到熏笼旁坐了下来。留守在屋里的小丫鬟并没有偷懒，火盆里面的炭火烧得旺旺的，茶水也都是热乎乎的。林黛玉拿起茶壶，给姐姐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。她的手是稳稳当当的，神情也还算平静。见林慧玉一直盯着自己看，她不禁微笑着问道：“姐姐总看着我做什么？快趁热喝杯茶吧，我见你喝了好几杯那双料茉莉酒，此时喝些热茶水，好解一解酒意。”

    这小丫头，比起从前要坚强多了。果然是，没娘的孩子早当家吗？即便自己这个姐姐再心疼她，想来，也还是比不上自己的亲娘的。林慧玉轻轻展颜一笑，说道：“不想哭吗？有时候哭也是一种发泄的渠道，哭完了，心里会舒服一些。”

    黛玉白皙如玉的纤手轻轻搭在红木扶手上，更映衬得那手吹弹得破。她看着艳红的炭火，说道：“今日受了最大委屈的并非是我，而是姐姐。姐姐都可以不哭，那我也可以。哭泣会惹真心疼爱你的人怜惜心痛，可这里除了姐姐，谁会真心怜惜心痛我？姐姐本来心里就不好受，我此时再一哭，只怕会惹得姐姐更加难受。”她看向林慧玉，微微一笑后说道：“姐姐，我不哭，更不会在那些人面前哭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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