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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3章 戏中戏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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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sp; 南边安庆锦衣卫叛乱的事儿已传至帝京,连谭香都忍不住插嘴,问苏韧会不会有危险。

    薛观宽慰她“嘉墨乃文臣,安民治府才是本分。江南兵强将广,没有他上阵的道理。何况他‘绸直如发(4),更不至走偏。”

    谭香点头“嗯,他的头发真是很直很细!算命的早他天性纯良。”

    那边历史完,沈凝对宝宝讲“总而言之藩王领兵,若无节制,极为不妥。害国而不利己,得正是此等事。”

    宝宝听了问“那为什么咱家的宝翔还在管锦衣卫事?既然他有在管,南边锦衣卫为什么要反啊?”

    沈凝要话,薛观忙将圈好字帖送给宝宝,道“殿下,天家机宜,非我等教书臣子可议论。万岁圣明,乃有道之君,一定会有裁夺。”

    谭香琢磨过来,深深钦佩薛师傅有学问。人前宫中,其实利害万千,可他的话怎么都不错。

    她信了那传原本薛观众望所归,最合适当状元,可末了考官议论,阴差阳错,还是定了沈凝。

    沈凝素来尊重薛观,至此作罢。他收了文具,道今日课短,先这么着吧。

    宝宝欢呼雀跃,和苏密合计,拿出来一套他们宝贝玩意,请两位师傅观看。

    原来,上月东宫里扫除,从库房里搬出一箱子蒙尘的旧玩具来。其中一个木箱,藏有三个傀儡(5)。

    谭香懂木偶,认得是市井上火了几十年不衰的“连环计”傀儡套装。

    谭香儿时,常有人向谭老爹定制这三件娇媚美人是貂蝉,俊俏武将是吕布,还有个胖大老头—正是奸臣董卓。

    而东宫中这套做工远优于市面上的。谭香替孩子们宝惜,不仅修好了提线,还把木偶翻新了。

    连环计的故事,儿们耳熟能详。然而他们尚未演过,倒是什么缘故呢?是谁都不肯当大奸臣扮董卓。

    宝宝指着苏密道“他脸最白了,高鼻子细,像西凉来的,还可以演女人。我呢浓眉大,脸不算白,所以我才像吕布!”

    苏密不服“哧,我脸白可不胖!你肚皮圆滚滚,成天嘿嘿笑,你演董卓最合适。连这个貂蝉的脸颊胖乎乎,都非常似你!”

    沈凝是个不会对付孩子的。听他们争执,左右为难,不晓得如何劝架。

    谭香心里叹气,想沈大哥是君子,在万岁面前有脸,本是她可相信的。可他虽才高品正,但对俗务俗事没有能耐,帮不了自己。

    薛观和稀泥道“游戏本不可计较,你们俩猜拳何如?卓然,莫忘了待会到你府中……”

    沈凝被他提醒,站起来告辞。二人同走出去,柳夏对谭香瞬目,夹起包袱,跟在后头。

    他们还没走出门,却遇见一个青年文士。

    那人一袭浅缥(6)色直裰,瘦如鹤影,飘若闲云。

    正是便服的首辅蔡述。蔡述波澄朗,谦谦对沈薛拱手道“二位师傅,向来可好?”

    柳夏眸色一变,低头退到旁边。沈凝按官场之份恭敬还礼,面若寒霜,终究无话。

    只有薛观仿佛看不得寂寥,微笑与蔡述寒暄了好几句,才领着沈凝欠身告辞。

    蔡述则似全不在意,淡然目送他们出了殿。

    谭香刚要同他话,却听背后的苏密“哇”一声哭出来。

    谭香怪道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苏密哇哇道“不要!我不要作奸臣!”

    宝宝手指刮脸皮,围着他兜圈“吼,你输了!你耍赖!你姓苏,本来就是输,输,输!”

    苏密虽然是户人家儿子,但在家常年得到苏韧的呵护宠爱,哪里受得了?

    他暴怒之下,将砚台朝宝宝推去。宝宝躲闪不及,龙袍下摆上沾满了墨水,苏密带着哭音笑道“宝宝跑!宝宝是个癞□□,胖乌龙!”

    宝宝朝苏密扑过去,二人扯领子,扭胳膊,揉作一堆。

    满殿宫女太监惊呼,谭香自去拉苏密,大喝道“哎呦,不许打!他是皇太子,我的祖宗!”

    这时,有人发出了笑声。

    众人惊讶,却发现笑的人是蔡述。大家赶紧低头,不敢出声。

    蔡述坐下来,依然含笑。宝宝和苏密都不打了,齐齐望着蔡述发怔。

    只有谭香不满问“阁老,您不劝和孩子们,笑个甚么?”

    蔡述将那个董卓的傀儡抓在手中把玩,道“因我几乎忘了孩子们之间能这样,实在想笑。宝宝你来,告诉舅舅你为何不想演董卓。”

    宝宝抓抓破掉的领子,向苏密吐舌,乖乖走到蔡述身边,对他耳语。

    蔡述听了,告诉宝宝句悄悄话。而后,他倒不偏不倚,微笑轻唤苏密过去。

    苏密近来和蔡述混得挺熟,只是微微有点怕他。

    现在见蔡述如此和颜悦色,苏密像有了面子,跟着走过去,只告诉了蔡述。

    蔡述听了挑眉,想了一想,展颜对苏密讲了几句。

    他垂着头,边边观察向苏密的眸子。

    苏密先是点头,瞥向谭香,有些犹豫。

    这时宝宝对四周侍者道“你们全下去!”

    皇太子发令,哪敢不从?谭香走到苏密身边,想把他先也带走。然而苏密脚下和生了钉子一般,就不肯挪步。

    蔡述“何必勉强孩子?你不知孩子想什么,莫把自己当作孩子的主心骨。”

    谭香擦了额头汗,道“噫,我是他的娘,怎么做不了主?”

    蔡述一手拉一个孩子,睛望着膝上傀儡,道“父母好比浇花灌草的农人。不管是仙家名种,还是野草闲花,都要花力气的。然而之后,譬如花开几何颜色几分,枝叶筋蔓如何生长,哪个农人能定得了?全凭各人造化罢了。”

    谭香想反驳,但想想苏韧,再想想自己,倒不是全无道理。

    苏密道“蔡叔叔道他愿意演董卓。但我要来演貂蝉。”

    宝宝哈哈笑道“早了你可以扮女孩儿。”

    苏密白他“哼,戏班子好角差不多都男扮女装。那吕布有勇无谋,我才不演。蔡叔叔讲以前宫中傀儡戏,皇上常演女角。你还笑我?”

    宝宝挠头问蔡述“真的啊?”

    蔡述点头。提起父皇,宝宝立正了,当真不敢再笑。

    谭香想,这出戏倒难得。她虽然心心烦,但还在一个马扎上坐下,旁观蔡述耐心教孩子们用提线。

    谭香自己先教过他们。而且她发现宫廷用的傀儡,为了奉承权贵,暗藏机关,摆弄几下便煞有介事。

    蔡述提着那个董卓,手指灵巧,居然可以让傀儡摸肚子,理须髯,抖眉毛。

    孩子们看得两放光,简直把蔡述当成一位神明来敬仰。

    蔡述用京白对孩子道“‘大道本来无形,安得这般面觜(zui)?是你不合带来,只得任他赞毁。三分似人,七分似鬼。不是骷髅,不是傀儡。这个是第几个身,这个是第几个你?列位,世人分配到角色各个不同。各人演好各人的戏,顾不得他人。在不同戏中,主角会变成配角,配角亦能上到主角。你们只道那董卓老贼是奸臣,然而这傀儡不过是戏中的。史书上成王败寇,汉室本已衰微,难道董卓居然没有一丝为人喜趣?单是他好色,暴怒,贪婪,那便是人之常情。这出连环计,看一个地方豪强,如何在长安迷了路,他看错了人,却舍不得,他痴心妄想,总抛不下,因此触怒了天,自毁了生前生后名。”

    他们三人演傀儡,没有本子,全靠灵机。谭香之前领教过蔡述讲故事的本领。但是这回,蔡述不仅在,还是在演。他手口并用,瞳仁中只有孩子们。可他手中那个董卓渐渐活了起来,如有神力。那个高胖傀儡,发怒时有如雷霆,贪婪时丑态毕露,笑起来不可一世,独白时骄横逼人。举手投足间,活脱脱一副奸相,狡诈,多疑,刚愎,兼而有之。与此同时,董卓遇奉承则喜,见美人则酥,生气后嗔怪,敷衍之勉强,躲不开的一个世间俗人。宝宝演吕布,动作稚嫩而干脆,童声中那股骄气,堪称与生俱来。苏密本不好意思,但演着演着,不禁认了真,和手中傀儡同心。那貂蝉傀儡的俏媚和苏密端丽眉目相应成趣。且苏密最会撒娇,本领用在女傀儡身上,让人忍俊不禁。

    哪怕谭香不存偏心,看了也会真喜欢这出戏。

    戏演完了,谭香赞一个好,可惜只有她一人看戏,众人无缘看到。

    她略略失神,颇觉遗憾比起宫中的复杂,戏文中倒是更简单直白。

    蔡述低声夸赞孩子们。宝宝眉飞色舞。苏密许是想到了苏韧,他靠着蔡述腿,像是看到了另一处光亮。

    这时,东宫管事老太监,到门口禀道“蔡阁老,万岁跟前内侍们已在宫门口等候您。”

    蔡述和孩子们告别,对谭香正色“不早了,我得去面圣。明日万岁闭关,七天以后,才得出关。这七天之内,我无暇来看太子。”

    谭香焦急,脱口而出“江南都反了,万岁为何还要闭关?”

    蔡述走了几步,才轻声道“安庆府已平。江南之乱已熄。”

    谭香听得真切,大喜过望。

    蔡述又走几步,回头冷望她,问“东宫重地,太子安危关乎社稷。此宫之中,是出了什么事么?”

    谭香自然不肯告诉他的,只是摇头。

    蔡述没再追问,漠然离开。

    蔡述才走,那老太监便告诉谭香“娘子,侯贵今晨对郑公公要告假半日,可至今未回。”

    谭香道“找不到?那他既然是管箱笼的,可否请你和郑公公清点下箱笼内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老太监犯难道“娘子,这事不易。东宫废弃多年,有几个箱笼都找不到清单。”

    谭香“如此岂不是后患无穷!上月咱们不是理了一库房,当场登记造册了么?明日起,将所有箱笼先上封条,再逐一清理。”

    那老太监踌躇半天,才缓缓劝“娘子,你在东宫体下和善,老奴看在里。但你若真要那么来,会得罪人。这宫里规矩,向来是看破不破。管你是谁,若破了那曾窗户纸,可真是‘险中求富贵了……与其彻查,不如息事宁人,先找别的缘故将侯贵赶走。”

    谭香不顺气。但她端详那老太监,知他是善意,因此没有再强求。

    她心神不宁,张罗大家吃了午饭,趁着孩子们午睡,便装作要缝补帐子,差人叫那彩儿。

    可宫女们四处搜索,都没有找到彩儿。谭香大为疑惑,颇觉担心。

    这时,却听到一声惨叫。

    有个宫女大喊道“来人呐!来人!彩儿死了!”

    谭香跳起来,和众人一起奔向那宫女囔囔地方。来也怪,还是那座的佛堂。

    可怜彩儿已在佛龛后边帷幕里吊死了。因为此处不亮堂,先时大家没有注意到。

    有的宫女哭起来,还有人喊太监来帮忙,先将彩儿放下来,再找了布料蒙住她的脸。

    谭香惊愕万分,这还是头回有人在她皮下横死。

    她既伤心彩儿送命,又自责没有保护好她。

    她揣度东宫的喧哗瞒不久,只教宫女们守着寝室,不要惊动孩子们。

    彩儿死得蹊跷,侯贵正好失踪。谭香心再大,都感到隐隐不妙,只不知大祸会应在谁的头上。

    众人抬出尸首,议论纷纷。谭香出了佛堂,突然想起一事,忙着孤身折返。

    那菩萨还是静谧祥瑞之相。佛前香炉,留着昨夜的三支残香。

    可谭香搁在佛前的陶盆并木偶,却不翼而飞。

    乌鸦嘎嘎,飞过中庭。

    谭香打个寒战,大惊失色。

    (本章完毕。预知后事,请看下章。)

第113章 戏中戏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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