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八十三章 “手下留情？”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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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呵，”晏子初意识到此人又想跟云奕牵扯上什么干系，唇边笑意淡淡，一双眼睛却如锁定猎物的鹰隼般锐利冰冷，喃喃自语，“看来这也是个不怕死的。”

    nbsp他意有所指，目光无痕掠过马车旁的顾长云，重回到死死盯着马车的少年身上。

    nbsp这人大概一直潜在水里走的水路，脸上不知沾染了淤泥还是什么，黑乎乎抹了好几道，头发上也全是，发间甚至挂着两三根水草，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污水。

    nbsp黑白交杂，看着十分碍眼。

    nbsp晏子初脸色更阴沉了些，“给他弄干净。”

    nbsp谁曾想少年听了这句话忽然又开始剧烈挣扎，趁着晏尘手上沾了滑腻淤泥，猛地挣开跌跌撞撞就朝河边跑去，却被眼疾手快的晏敛一把揪住后领，险些摔个趔跌。

    nbsp“等一下。”

    nbsp众人闻声回头，云奕撩开帘子俯身钻出，站在车辕上微微一笑，朝晏尘抬抬下巴，开玩笑道，“手下留情。”

    nbsp晏子初心道果然如此，冷哼一声，打个手势示意放人。

    nbsp“睡醒了？”顾长云捻了捻指腹，温声问她，仿佛压根没发觉那边的动静一般。

    nbsp“太吵了，不醒不行。”

    nbsp云奕被他扶下车，“我过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nbsp手腕被轻轻拉了一下，顾长云似笑非笑，挑眉问，“手下留情？”

    nbsp云奕仔细听，分明听他是在问“留哪门子的情？”亦或者是“敢留一个试试？”

    nbsp心头一颤，忙道，“不留不留，留什么留，一点情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nbsp晏子初光明正大偷听，险些嘲笑出声。

    nbsp云奕忙着在短短几息安抚好顾长云的吃味，才没那个闲工夫理他。

    nbsp晏敛松手，少年人可疑地陷入沉默。

    nbsp顾长云不错眼地望着她走上石滩。

    nbsp少年人摘干净了身上的杂物，安静地跟她往旁边走了走。

    nbsp“乌柏叶和莲子壳？”云奕嗅到淡淡的草木味，“这些染不长久，还是洗了罢。”

    nbsp少年人指尖蜷缩，将上面还残留的黑团藏入手心，一开口声音沙哑似老人，“你管不着。”

    nbsp云奕偏头上下打量他一遍，“缩骨了？”

    nbsp毫无应声。

    nbsp“你长得像我一个故人，”云奕笑了下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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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明知故问。

    nbsp少年眼底暗潮汹涌，别着脸不看她，“关你屁事。”

    nbsp云奕看了他一会，也不恼，往水里丢了个小石子，漫不经心道，“你该去找百晓生，问他见没见过曾在江湖中出现过的魔教祭司长什么样子。”

    nbsp少年猛地抬眸，脑海中一片空白，险些失色转身厉声逼问她为何这般羞辱自己。

    nbsp云奕笑意淡了些，方才的好声好气仿佛只是错觉，“你该去问问的。”

    nbsp“古音已经死了，我告诉百晓生，我杀了他。”

    nbsp少年人瞪目结舌，整个人像是雷劈过般丢了魂，僵直着说不出话来，眼前紧闭的石门轰然打开。

    nbsp门外是他穷尽半生追寻的自由。

    nbsp天气晴得刚好，他耳后晒干的几缕银丝被林间的光斑照着，像是要烧起来。

    nbsp云奕侧开点身子看他，看他指尖颤抖，双唇颤抖，眼中的黯光也在颤抖，像是整个人都要在在残夏的白昼中焚烧起来，化为一抔苍白没有温度的灰烬，脸上表情要哭不笑。

    nbsp他想，他还是恨她的，恨这人的冷清疏离，恨这人的游刃有余，恨这人好命，能在江湖中翻云覆雨，不过寥寥数语便能轻而易举取得他人求不得的结果。

    nbsp心中名为妒忌和羡慕的情绪交织，渐渐转为一丝如愿以偿后的怅然。

    nbsp又一次，她救了他。

    nbsp云奕百无聊赖地望向泛着绿波的江面，忽而有些恍惚。

    nbsp居然一直在不见天日的水底躲着吗。

    nbsp她想起初见时古音的一头白发，在日光照耀下亮得刺眼，偏偏面上表情寒冷如冰，眸光空洞麻木，如同死物。

    nbsp手下留情，这次又是手下留情。

    nbsp云奕低头寻了个平整干燥的石面坐下，叹气，“来找我有事？就不怕晏家人把你带回去？”

    nbsp少年人默不作声。

    nbsp带回去又能如何？或许要比在江湖中躲躲藏藏，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好些。

    nbsp他凭什么要背上死在古井等人手上、血淋淋的数百条人命。

    nbsp这桩惨剧不是他所酿成，凭什么要他去收拾烂摊子。

    nbsp他宁愿自己不生在古家。

    nbsp少年人深深看了云奕一眼，“还没完。”

    nbsp“什么？”云奕回神。

    nbsp少年冷静道，“吸食人血的蛊虫，还没完。”

    nbsp云奕一怔，缓缓笑开，“你说那只消失不见的蛊母？”

    nbsp他像是并不知晓此事，眼中漾开惊异，又很快压下情绪，“蛊母不会随便消失，他们一直教养它如何循着气息回到巢中。”

    nbsp“巢？”云奕敛起笑意，寒声道，“他们到底养了多少虫？”

    nbsp她用的是“他们”不是“你们”，少年顿了下，自觉心跳又开始加快，不自然道，“我不知道，我平日不怎么关注这些，他们，他们有人是专门养虫的，平日会避开我。”

    nbsp既然蛊虫会自发寻路回巢……云奕颔首，沉吟道，“多谢提醒。”

    nbsp少年干巴巴地点头，又坐了一会，忽然起身。

    nbsp“你要去哪？找百晓生？”

    nbsp自己铸就的牢笼却被他人打破，少年人默了默，平静道，“去沿海，捕鱼为生。”

    nbsp云奕点头，“哦，有缘再见。”

    nbsp少年人抿紧唇，颇有些怀疑地看她几眼，又看看她身后众人仅是警惕，并未有阻拦的意思，一颗心突突地越跳越快，果断转身，没跑两步犹犹豫豫偏了方向，像是仍觉得哪里都不安全，一头扎入水中。

    nbsp云奕静静盯着水下他远去的背影。

    nbsp身后晏子初走近。

    nbsp云奕朝他偏了偏头，淡声道，“让人跟着他。”

    nbsp晏子初本想抬手覆她脑袋上揉一揉，鬼使神差在半空打个弯，落在了肩头，“你怀疑他仍和喋血教有牵连？”

    nbsp“你不怀疑？”云奕斜睨他，嗤笑，“若我没猜错，比起别人帮忙，他更想亲手了结自己和古井他们的关系。”

    nbsp“知道了，会盯着的，”晏子初拉她起身，“他这是要去找那什么蛊虫的巢穴？”

    nbsp云奕耸肩，“别问我。”

    nbsp晏子初忍不住嘲她，“德行。”

    nbsp云奕随意拨弄了下裙摆，“天上不会掉馅饼，他能这么平白无故告诉我们？换你你会吗？”拍拍晏子初的胸膛，戏谑道，“动动脑子，晏大家主。”

    nbsp晏子初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，“别高兴太早，回去让白彡给你熬最难喝的药。”

    nbsp云奕同样对他敷衍一笑，翻个白眼回身，脸色突变温柔往顾长云的方向小跑过去。

    nbsp只留晏子初在她身后恨铁不成钢地暗暗磨牙。

    nbsp顾长云无心旁听他们江湖中的秘事，见她态度转变如此行云流水，心中好笑，周身霜寒之气褪去，温情取而代之，展开双臂将人拢在怀中，耳语几句再好生送上马车。

    nbsp继续往南。

   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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