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凤阳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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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亚岁之后是腊八。腊八之后不久，是新年。

    这些日我脑一直回响着禾带有许诺意味的回答他并不想当皇帝。不知为何，我总会同时想起在寂寞而幽深的禁城里，被雕梁琉璃瓦包围着的那个男人最后一次见我时，痛楚而宁静的眼神。如果皇帝只能是那样，必须是那样，他自己怕是也并不想当吧。而更可能，在他十七岁允诺下先皇的托付时，就已深深明了未来的路途。信王府里一贯低调朴素的几乎被人遗忘的少年，从那时起却只能接过冰冷的玉玺，直面前行。

    禾说新年要回长洲老家过，便提早命齐之海安排好宅新年期间的管事，准备行装了。李韶与冷广亦将宅院里外都贴好了对联年画。然后新年前二日，众人启程。

    红珊把最后一件包裹递给门外马夫。马夫便问可还有遗漏的东西？红珊询问地看看我。我回望马夫想说没了，却是一怔，忘了嘴边的话。这马夫叫大琨，便是那日送了花娇娥出城的那一个。他在正阳门外与花娇娥分别后不久，她就被金人杀了。

    “没有了，我们这就上车。”红珊见我发呆，便对马夫说道。然后拉拉我的衣袖，“姑娘，上车吧，大公在外面等了。”

    乘车一路直到上了船，我都没有说话。待进了舱室，东西都放妥，禾方才支出了红珊，过来问我“不舒服？”

    “方才看到那日送花娇娥出城的马夫大琨，想到胡黾勉。他去了也有月余了，杳无音信，生死未卜。”我回答。

    “不管他成或败，都不可能这么快有消息的。如果他败了，而多铎用我们对建虏杀手同样方法的话，就更难知晓消息了。”禾说。

    “幸好那天大琨没事。不过那三个杀手不曾留意大琨，却留意了我和红珊，我倒是不明白了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“他们哪里知道你是谁，他们只认得你们骑的那匹嫖骓罢了。那马几乎就等于胡黾勉和花娇娥的标志，一路追随在纠缠打斗。你们骑着那马，当然会被认为是同伙了。”禾微蹙眉，“但现在，恐怕更值得担心的是流寇而不是建虏鞑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他走到书案旁，摊开信笺，边研磨边道“上元节。珞儿，上元节是丙寅日，也就是凤阳被攻陷，李自成焚毁皇陵的日。杨一鹏与吴振缨靠不得，我要提早给郑三俊写信，让他留意流寇动向，组织南京的兵马增援。”

    “还不如让他立刻增兵，使凤阳免于沦陷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他摇摇头“这不是我可以做的事情。就算我可以做，他也未必听我的建议。”

    所以震孟一定要让禾取代皇帝，或者说，坐他本就该坐的位置。因为只有皇帝才能号令三军，而不必担心呼声低微。我看着他捻笔疾书，双瞳焦点随笔下字迹移动，心里的雾霾又悄然升起。

    禾没等到长洲，写完信不久就靠岸叫人把书信送回了南京。郑三俊与禾忘年交谊极好，我想他会考虑禾的增兵建议。

    而长洲的这个新年过得十分平淡。复社的那些人都没再聚会，不过秉和乘回到了药圃，也算是小团圆。秉带来了震孟前些时日身体微恙的消息，说这才是父亲留在京师过新年的真正原因。不过好在老爷的弟弟震亨到了京师，外甥姚希孟也在，两位可以陪他一起过新年。温党仍旧排挤震孟，甚至以障眼法对他下套，假装拉拢，最后突然翻脸打压，使震孟措手不及。这种伎俩换作官场老手可能不在话下，但震孟并不是一个习惯官场倾轧争斗的人。这家的老少爷们，都有一腔热血大智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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