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云腾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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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伯父，”我仍把纸稿都捡起来，拿在手里，走到他桌旁，“您脸色不好，璎珞叫厨烹些补物给您吧。”

    他脸色确实不好。苍白带蜡，双眼蓄满红血丝，是心事深重且没有休息得当的证明。接过我手里的一叠纸，他摆摆手“不必了，”然后又指指我的胳膊，“倒是你，伤可好了么？”

    “皮外伤，已经不疼了。这几日就会全好的，”话说老爷虽不见我，却当天就叫人送了一堆药品到我房里，每日外用内服。我又想了想，“伯父，别告诉禾。”

    “呵呵，我还未想好如何给他去信，这两日事情太多了。老夫脾气不好，所以前日没有见你，小娃儿不气老夫吧？“他露出疲乏的微笑。

    我摇头，说“璎珞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老夫不明白，现如今我是把你干脆当作自己的儿媳妇一样好呢，还是依旧当作尚不是家人的晚辈好？”他温和地望着我，“我没想到，在那种时刻，挺身而出的会是你这个小娃儿。邱总管告诉了老夫你挨了吴邦辅一鞭，老夫真是羞愧，不仅无以护家，还让一个小女儿家受这等苦辱。”

    “吴邦辅？”那日打我的那个二号锦衣卫？

    “嗯，他仗着自己爹吴孟明是锦衣卫指挥使，跋扈惯了。平日里贪污受贿，纵横京师，招得人心共愤。”老爷回答。

    “那，那日领头的是谁呢？”我问。那个领头人当时的表现，明显是认识胡黾勉的。

    “应当是刘应远吧，是皇上亲信的锦衣卫。”他想了一想，回答。

    “伯父，禾应该还在路上吧？”我听见“皇上”二字，心里涌起异样，却分外思念起禾。

    “小娃儿，可是想念他了？”震孟捻着胡须打量我一番，笑道，“真是好事多磨，禾怕是比你还急，只是嘴硬。不过，你如今回了尚仪局，想是皇上也改了主意，也许不日你便可以脱离那地了。皇城之，安全也许就是另一种危险。”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。

    那里的确危险。我脑海里浮现朱由检，周皇后，田贵妃，尚仪局众人，温体仁，王承恩，还有……还有偃师那夜色狡黠的笑脸。但脱离那圈，总令我觉得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。而皇上眼里夹杂不甘苦楚的怒意，让我许多天来终于真正感到，他不仅不是后世记录于纸张之上的字，且对如今的我来说，比许多旁人还要生动具体他不能开口吐露的、不能与人表达的、不能伸手讨要的那些东西，岂是字可轻松表达？将来的人们议论君王，同情君王，或是否定君王，与现在独自坐在大殿之上的这个人又有什么相干？一切还是要他自己一一承担。倘若他看得见江山与自己的未来，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呢？

    “伯父，温体仁可又有什么话说？”我发觉到震孟注意到了我的失神，赶紧转个话题。

    “目前还是老调，当日他不知买通了哪个我府里的下人，在我卧房藏了一卷通敌书信，被齐之洋发现收起来了。邱论炎正在追查此事。而那天最后搜查并无实质结果，温体仁又岂会轻易罢手？只是，不知道皇上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。”震孟话虽如此，却似并不十分忧愁，“老夫如今只担心禾一个。但愿他有妥帖安排，对计划，对他自己，还有对你。”

    “伯父放心，禾会有分寸。”我安慰道，“天躁气热，璎珞还是去帮您准备些去火清凉的汤水吧。”

    他眉头稍舒，点了一点头。

    厨按我的要求，在灶房里忙起来。我见他取了一堆食材配料出来，有新鲜荷、老冬瓜、扁豆、薏苡仁、赤小豆、猪苓、泽泻、木棉花、灯芯花等等，摆了一桌，据说可熬得极好的一款夏日饮汤。我虽不是饕餮客，见这些食物药物的组合也起了兴趣，刚想求教一二，却听红珊在外面叫道“姑娘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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