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尘埃落定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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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雨水一点一滴地落在油纸伞面，受到弹力之后又重新跳起，摔得粉碎之后，才肯沿着伞檐跌落，粒粒水滴，宛若珠帘一般，在加列惜的前徐徐垂下。她指节分明的手心翼翼地撑着油纸伞，感受着伞面上雨滴的跃动，一下又一下，仿佛敲在了她的心尖。

    心跳的频率渐渐地与雨滴声重合，她的耳边只剩下“滴答”的声音。

    乌坦城背靠着魔兽山脉，素来是少雨的，街上的行人都因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而匆匆归了，一时间只剩下这柄伞还在飘摇的风雨中悠悠晃晃。鼻尖嗅到一缕清雅的幽香，冷冽的雨所带来的寒意，驱散了加列惜心中的几分浮躁。她有些紧张，目不斜视地凝望着纸伞外的雨幕，突然生出一阵庆幸。

    庆幸这场雨，竟能让她碰到薰儿。

    薰儿身裹一袭飘逸青衣，气质清冷淡然，安静地走在加列惜的身侧，察觉到对方动作举止之间的僵硬，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。明明已经相识这么久了，加列惜每次见到她，却还像是初见的第一那般，中的兴奋和激动怎么也藏不住。

    手指摩挲着另一只手白皙的手背，皓腕上的两枚细的青色铃铛随着步子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，薰儿偷偷瞧了一加列惜，发现对方精致巧的耳朵上竟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，一本正经地撑伞的样子看起来颇为严肃，仿佛这是一件什么大事。她的心中起了几分想要逗弄对方一下的心思。

    “咳咳，这雨下得突然，若不是遇到惜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，”薰儿忽然出声道，清淡好听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从她的嘴中溢出，再加上略带依赖的撒娇感，听得加列惜一阵心花怒放。

    笑意缓了几分不可名状的紧张，加列惜这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，微微侧头看向薰儿，“不碍事，举手之劳罢了。只是薰儿姐姐平日里也不常出来走动，怎么今日有了来拍卖所的兴致？”

    摩挲着手背的指尖上滑至腕际，触碰到沁着丝丝凉意的青铃，颤抖着发出的撞击声，在雨声哗哗中显得有些微不足道。薰儿神色未变，道“近日萧炎哥哥总是闭门不出，想必是为了他那沉寂了三年已久的斗气，我听闻拍卖场最近上了一批可以加斗之气修炼速度的筑基灵液，所以…”

    对方中的笑意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忽然僵止了一下，薰儿有些迟疑不解地望向加列惜，也渐渐止住了话语。加列惜的眸色同发色一样，浅浅的，宛若一枚温润美玉一般镶嵌在其中，也是这双睛，让薰儿自第一起便记到了现在。只是现在薰儿从这双睛中，莫名捕捉到了几分失落。

    “薰儿姐姐这么上心，相信他的斗气一定能够早日恢复的，”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正打量着自己，加列惜敛去了心头的情绪，咧了咧嘴角，重新扯出一抹笑意，看起来却有些勉强。

    萧家的下人早早地便站在了府门前候着了，见到薰儿同加列家的姐一起回来，他们也不觉得惊讶。薰儿姐的来历虽在族中是个秘密，但是族长也吩咐过全族上下务必将其好生侍奉着，加列家的姐又同薰儿姐交好，一来一去之后，两族关系也亲近了不少。

    “多谢惜姐送薰儿姐回来，”管家撑着一柄竹伞至加列惜身前，微微躬身，便将薰儿迎了过去。

    纵有不舍，这段路却终归是要走完的，加列惜舒了口气，淡淡地笑着，朝薰儿挥手作别。见对方的神色与先前无二，仿佛那些异样的情绪都未曾出现过一般，薰儿却并未多思，莞尔一笑后便向萧府转身而去。

    但是身后的视线似乎仍不肯离开，她设想着对方无声地撑着伞，形单影只地伫立在淅淅沥沥的雨中，注视着她一步步走进萧家，直至身后传来厚重的木制大门被阖上的声音，才将那股视线彻底阻隔开来。

    薰儿叹了口气，自己面对加列惜时实在是太过迟钝，倘若早一点发现对方的心思，倘若早一点…将这些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扼杀在摇篮之中…就好了。只是不知道，每次在她转身离去之后，注视着她的背影的加列惜，又在想着什么。

    是悲，是喜？抑或是正如此刻她所注视着加列惜的背影时，忽然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场雨，以及在曾经无数个相处的日子里，那些她从前并未放在心上的细节。

    更加灼烈的热浪扑面而来，将薰儿的思绪拉回了现实，她心中一紧，饶是有异火护体的她都觉得高温难耐，那么以肉身替她挡在陨落心炎面前的加列惜此刻又该是何种光景？

    斗气源源不断地从加列惜的体内涌出，触碰到陨落心炎之后却又瞬间被蒸发，她完全是仅凭自己的斗气存储在苦苦支撑。

    忽地，只见加列惜身上的金芒大涨，连带着她的斗气也一同变得愈发精纯浓郁了起来，钳制着火蟒的血盆大口的双手附近的斗气浓稠得几乎要化为实质，在阻隔火炎高温的同时，也在紧锣密鼓地修复着她被灼伤的双手。

    加列惜暴喝一声，磅礴的斗气猛然自她的双手之中轰出，刹那间竟然将巨蟒的身子击退了数米，一时间，广场上的所有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。

    “这…她是怎么做到的！？那条火蟒，可是让苏千大长老他们都束手无策的存在啊…”

    “这是天焚炼气塔第一层的那位新长老么？她看起来似乎比我还要上几岁…年纪轻轻竟然就已经晋升了斗王，嘶…”

    “你没看见她还是用的斗气来抵御那般恐怖的高温么？这究竟是何等深厚的积淀啊…”

    下方的议论声不绝于耳，连韩枫一行人望向加列惜的目光也带着惊疑，只有离加列惜最近的薰儿才清楚地注意到她的双臂在止不住地颤抖。薰儿站在加列惜的身后，一向冷静自持的她，声音中竟是有着连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慌乱“那家伙冲我而来，若你这样直接与它冲撞，势必也会令自己受伤。你不必…为我做到如此境地。”

    她凝视着加列惜的侧脸，对方却没有看她，而是死死地盯着在不远处暴怒的陨落心炎，加列惜气喘吁吁，手掌心中满是高温灼烫的伤痕，她只好不动声色地用手背擦了擦唇角溢出的丝丝血迹。薰儿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，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另一个人为他付出一切，就算是自己也…倘若自己早一点，将对方的无端虚妄给掐灭就好了…。

    良久之后，薰儿才听到加列惜缓缓开口道“能再重新见到你，对我来就已经是人生的幸事了，没有回音也好，奋不顾身也罢，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。我知道你有想做的事，那就只管去做便是了，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，只希望给你能平安喜乐…叫我对你的危险视而不见，这未免太过残忍。”

    叹自己过于迟钝么…只是归根结底，自己却也未必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心思。那般深邃的凝望，经过时间的积淀之后，终究还是变得沉重了起来，直到定格在两年前，迦南学院招生来到乌坦城招生的前夕。

    自从在萧家的年岁稍长之后，她也从凌老那里接到了所谓“族中的任务”。父亲将自己送往萧家，是为了让自己有个轻松的童年，可族中其他人同意将自己送往萧家，竟还是另有图谋。

    彼时萧玉表姐带来迦南学院招生的消息，萧炎的斗气重新恢复，甚至又一跃成为萧家辈中的翘楚，面对进入迦南学院这样在斗气大陆闻名遐迩的高等学府学习的机会，萧炎无论如何也会去的，而她却变得犹豫了起来。

    而不知为何，以往的加列惜明明还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，在那段时间，却几乎变得毫不掩饰，每一次自己无意转头对上加列惜的视线时，对方双眸中的欲言又止的情绪，令薰儿也无法将其彻底忽略。

    连她自己都自顾不暇，又何谈去承担另外一个人的感情？因为她的任务，还有复杂的家族情况，就注定了她的一生无法自己做主，与其残忍地拒绝对方，她更自私地希望加列惜从未开口。

    那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，在得知迦南学院招生的事情之后，加列惜忽然急匆匆地找到了她，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，还未及对方开口，她好像就知道对方即将要什么。那是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。

    鬼使神差地，她竟用手轻轻地捂住了加列惜的嘴，温热的手心触碰到柔软的唇，试图将对方接下来想要的话都挡回去。视线交错间，她看见了加列惜中的诧异，随即又化成一抹无奈的笑，浅色的双瞳看起来格外温柔。

    加列惜握住薰儿捂着她唇的手，她亦是反应了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，清淡出尘的面容上罕见的出现了几分局促。

    她至今都还记得那日，加列惜将她的手轻轻摘下，吐气如兰道“我同你，已经相识了这么多年，每一天，都令我觉得幸运。或许你已经猜到了什么，但我还是想要光明正大地出来…我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少女自顾自地着，她静静地聆听，却越觉心如刀绞。长时间的缄默拉回了少女的思绪，再次对上她的眸子时，那其中溢满的悲伤，像是一盆凉水一般浇在了少女的心上。

    加列惜渐渐止住了话语，薰儿的手仍被她握在手中，只是不复先前的温度，反而透出丝丝冰凉，寒意直逼她的心尖。笑容也戛然而止，再度开口时，她的声音也有些艰涩“原来，竟是我自作多情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…是因为萧炎么？”加列惜的声音颤抖着，问出了最令自己担忧的可能。

    薰儿微微一愣，萧炎虽替她挡过不必要的麻烦，但她却未曾想到加列惜竟然也会如此认为。但是…或许这样也好，长痛不如短痛，与其让加列惜白白在她身上浪费时间，不如直接断了她的心思…。

    她低下头去不再看加列惜，宛如默认一般的态度更是让加列惜心寒，僵硬的指尖认命似的一下下松开薰儿的手，她忽地整个人晃悠了一下，“也罢、也罢…我喜欢你，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，这一点毋庸置疑…”

    加列惜转身推门而出，却正好对上在门外伫立已久的萧炎一行人，萧炎的神情有些复杂，加列惜没有分给他丝毫神，面色冷若冰霜地径直离去。门外的萧炎固然令薰儿震惊，但她也同样无暇顾及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，明明不想伤害惜，可是为何惜却好像因她而伤得更深？连带着她自己，心脏都竟然传来了隐隐的抽痛。

    那一日也是她见到对方的最后一面，以至于后来的迦南学院招生会上，不知道是否是对方有意错开，竟是也未曾碰面。不遇见也好，萧家旁人时不时露出来的探询的视线，对她而言尚不足为道，可对于加列惜而言，或许又是一场无端灾祸。

    再后来，听对方在入学测试中展露出了极强的天赋，足以令她傲视所有年轻俊才，听对方也同样选择了对战若琳导师来申请假期，在更为严苛的条件下，竟然和若琳导师战了个平手，更是惊艳了全场…

    时光荏苒，再次相见时，竟然已经过去了两年。

    没想到，当年那个奶声奶气的宛若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女孩，在成为了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年之后，如今又变成了仅凭一己之力阻挡异火恐怖攻势的存在…

    薰儿的手指伸向加列惜的背后，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脊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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