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章 姑子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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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几次差点撅过去。好容易换好了药，原该薄薄的穿个袜子，养上几日的。偏她又是长身体的年纪，怕脚变了形，只好又一层一层的裹上。想着明日换药还得遭次罪，颜舜华的泪再也忍不住，吧嗒吧嗒的往下掉。

    她两个舅母亦看的不落忍，尤其是大舅母董氏，她养了颜舜华一场，到底有些感情，搂着外甥女的肩柔声哄着“大姑娘忍一忍，改明儿我们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颜舜华抽噎着“为甚女人要裹脚！”心里还有句话没，要不是裹了脚，她何必坐滑竿，不坐滑竿，又怎会滚下山？便是果真运气不好滚下去了，她自己也能爬上来。如今叫裹成了残废，要受这等冤枉罪！

    徐氏道“自古以来便是如此。俗话，裹脚嫁秀才，吃馍馍就肉菜；裹大脚嫁瞎子，吃糕菜就辣子。姑娘的脚裹的虽晚，形状却好。你瞧那尖尖的莲瓣儿，比你姐姐妹妹的都强哩。”

    强么？颜舜华不知道。她只知道，如果她娘不是脚，是不是逃回京的路上，就不会受伤，不会流血，不会死？大家都她娘是想她爹死的，也有她娘是穷死的。可当年那双鲜血淋漓的脚镌刻在她的脑海里，她暗地里坚定的认为，她娘就是脚害死的！

    女医自幼进的宫，因要伺候人，倒是双天足。替颜舜华重新缠好裹脚布，暗自叹了一声。这么的姑娘家，真真遭罪了。收拾好包袱，柔声安慰了两句，退出屋子，跟随着在外等候的太医回去了。

    折腾了一番，颜舜华困了。一群人伺候着她躺在床上，由着她睡去。然而傍晚她醒来时，既找不到吴妈妈，也找不到孙妈妈。唯有两个被打成猪头的丫头坐在床边守候。

    颜舜华轻声问“吴妈妈呢？”

    白鹭苦笑“被打了，过两日才能来伺候姑娘。”

    颜舜华没再言语，似个木头人一般，由着丫头们摆弄着梳洗吃饭。可饭送进嘴里，味同嚼蜡。七年的时光太久远，尤其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，那是整整一半的人生岁月，所以她差点忘记了过往。可此番回乡，她才猛的记起了当年。

   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这是一双极灵巧的手。当年踩在杨景澄的肩膀上，鸟蛋一掏一个准。背着鸟蛋跑回村，拿纸裹好，外面糊上泥巴，埋在地里，上头点一堆火。不多时，鸟蛋熟了，剥开来吃进嘴里，香的不得了。

    咽下一口绿莹莹的碧粳米饭，颜舜华只觉得嗓子被噎的生疼。泪落到米饭里，又咸又涩。白鹭替姑娘擦着泪，柔声哄着，却怎么也不得要领。

    华灯初上，齐成济从外回来，听着家里人述了外孙女的事，不由的皱紧了眉。时下凡举高官，皆是日日忙碌，难有顾家的时候。所谓修身齐家，几乎全靠有个好老婆。倘或夫人无能些，少不得就要后院起火了。因此，对外孙女，他实在没多少印象。

    顾老太太道“旁的倒好了，我只怕误了大姐儿。她看着要下定，此事倘或颜家往外胡噌，只怕她要叫人笑话。”

    齐成济沉声道“颜家往外是必然的。”

    “啊？”顾老太太急道，“如何来？”

    齐成济道“颜家虽是榆花村最大的宗族，然则那块地盘，定以瑞安公府的庄子为尊。瑞安公府何等富贵不消提，要紧的是于百姓而言，根本不懂朝中局势，只当宗室个个权势滔天。当然，对老百姓来，休宗室，便是个举人，得罪了都是灭门的惨案。因此，颜家与人起冲突的时候，必然要举起瑞安公世子的大旗。

    我往日便，子不语怪力乱神。甚托梦不托梦的，前日下那般大雪，她爹又是叫雪活活压死的，孩子家家的哪能不想呢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，再浅显不过的道理。你们偏要起哄叫她去祭祖扫墓，现你怎么办吧？”

    颜舜华与顾老太太并无血缘，又没养在跟前，感情有限。是以此时她心里是怨颜舜华牵连亲孙女的，只不好明。此刻丈夫问起来，她便有些恼了，赌气道“横竖是你的亲外孙女，又不是我的，你倒问我怎么办！要我，她原就该叫族人卖去做童养媳的，我们肯养她一场已是仁至义尽。现失了名节，送庵堂里做姑子好了！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，门边立的一个婆子当即暗道不好！她与吴妈妈是旧识，知道吴妈妈孩儿夭折，现满心满只有她姑娘，把姑娘送去做姑子，那不是要了老吴的老命么！？于是趁人不注意，她脚底抹油，飞奔往颜舜华院里报信去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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