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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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滕歌正走到半路,闻言杀了出来,我吓得抱头鼠窜,滕歌操起堂前放着的鸡毛掸子,追着我撵了几条街,直到我钻进镜泊湖旁有名的闹市,他才肯罢手。
和我一起抱头鼠窜的,还有我的好兄弟陈二狗。
余光瞥见滕歌气哼哼的走远,他才想到跳起来骂我“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,滕王公什么脾气你是不知道啊。”
“啊,是,不知道。”我睁着睛很无辜道。
其实我师兄的脾气在外人看来很臭屁,但他偏偏最有分寸。
要不是靠师兄表里不一、左右逢源的处事风格,滕家也不能在滕今月死、师父失踪后荣盛这么年。
老狐狸当着这么多老臣的面,指着鼻子滕家有意辅佐四王爷,按照寻常人家的做法,必然诚惶诚恐的解释。而老狐狸让我来查清所谓的事实,就是想给滕家抹上污点,落得和四王爷一起蹚浑水的臭名声。
如果刚才我郑重其事的过去问话,滕歌又郑重其事的接待了我,那么私通四王爷之事,在外人心中怎么也扯不清了。所以我和滕歌当即配合上演了一出戏,让人时刻保持着猜疑。
既然有人猜疑滕歌和四王爷合谋,相反的,就会有人猜疑此事另有蹊跷。有时候胡搅蛮缠也是种手段。
我闲来无事在闹市里逛逛,美其名曰“调查”,实则为了填饱肚子。
陈二狗今年祭祖要跟大傩节一起举行。
我听了个囫囵话,马上被做糖人的师傅吸引住目光,他好像又了什么,我摆摆手,叫他别来烦我。这些大事与我这个喽啰有什么关系。我们这样的角色,想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,不如吃饱喝好。
街上万家灯火,街边的摊子燃起烟火气,走着走着,下起雨。
人们纷纷躲到屋檐下避雨,我望着从青檐滑落的雨水,啃着刚到手的糖人。陈二狗眨间不见了人影,也不知道跑哪了。
等了一会儿,雨势渐大,眯起望着天空涌动的雷云,心情好极了。
“看,那是左相的花船。”人群中发出陆续的惊叹。
我没见过左相。前几天倒见了右相。
右相和老臣跪地逼迫王上,那老态龙钟的架势像要马上倒地不起。也难为他这么大年纪了,还要和四王爷一起折腾。
不过左相就不同了,听他很年轻,二十五、六岁。
这般年纪就能坐到丞相的位置,属实天赋惊人,命运斐然。
据他为人低调,鲜少露面,交好之人,有傩教的傩非。
天罗王死后,掌管天罗的,正是这个傩非。
与这两人一同进出的,还有食味阁和茴香楼共同的主人,胡季楼主。
这个胡季楼主我曾远远地看个侧影,也是个潇洒风流的人物。只是不知道这三人组能有什么交易。像这样,一个政权在握,一个人脉在手,一个富可敌国,想想就很毛骨悚然。
如果军营里再有个帮手,还有什么目的是他们达不到的呢。
大概是我瞎琢磨了罢。
我继续啃着糖人,左相的花船在附近靠了岸,一个厮登上闹市的街头,一望中了我“叶参领?”
没想到还有识得我的人……我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“你喊我?”
厮点点头。
左相的花船后,陆续现出几只游船,显然都是有身份的人。
我正纳闷呢,什么时候三品的禁军参领,能入左相的法了?
不过人家喊我上船,我也不好唐突的拒绝,万一丢了饭碗怎么办。可恨滕歌将我身为先锋军的月俸停了,我的金库又被陈二狗同志扫荡干净,没了禁军参领这个饭碗,只怕要露宿街头行乞为生。
幸好,我从学会的就是,得罪什么,都不能得罪大金主。
我硬着头皮上了花船,撩开珠帘一看,嚯,好家伙,人坐得满满当当的。不仅有三品的,还有五品七品的。按官阶来,我确实不是最底层,莫名多了几分硬气。
左相的花船真的大呀,上座立着帘幕,帘幕背后是高挑纤瘦的人影。
应该就是名不见经传的左相。
在他的两手边依次往下按官阶坐,不但有未弱冠的王爷、齐王苏子默、董王董三无等王爷,还有或手握重权,或不甚重要的官员。只是不见滕歌和白端。
我刚一坐下,就尖地瞥见叶默坐对面,高兴地朝他挥手。
他颔首以示回应,脸上有些醉意。
作为臣子,左相能把诸多王爷大臣请到自己的花船上,也是蛮拼的。在最近不太平的日子里,旁人唯恐避之不及,而他却赤条条的这么做了。
我敬他行事有股子魄力,遥遥的朝竹帘后面举了举杯。
“这位就是在王上身边效力的叶参领吧。”左相的声音没有臆想中的粗犷,反而很清澈好听,像百合花盛开的声音,带着股宁心静气的味道。用好的话来,就是书生气。
用坏的话,就是娘娘腔。
我差点以为这是哪个东厂总管,笑喷出米饭“卑职不敢当。”
周围人很嫌弃地避开了我,似在笑我难登大雅之堂。
二狗子不知道什么跟上船,凑到我身后叽叽咕咕“都王都有四位兔公子,如今一见,果然不同凡响。”
“四位兔公子?我怎么没听过。”
“不会吧,你真不知道?”
“昂。不晓得。”我就知道四位主棋者梨落、碧莲、笙竹和六出。
“青袖扶,白雪飞,黑木槿,粉桃核。”
“还,还挺好听的。”
陈二狗咳了咳,不怀好意道“你猜都有谁。”
“你不。”我举起拳头要打。
他举手妥协“傩教的傩非,翩翩白衣,目送秋水,称之为‘白雪飞。食味阁的楼主胡季,喜好粉衣,面若桃花,称之为‘粉桃核。而咱们这位高高在上的左相大人,玄衣墨发,如渊似槿,故而被称作‘黑木槿……”
我掰着手指头跟他数“一、二、三,还差一个。”
“远在天边近在前。”他朝我挤眉弄。
“你啊?”啧啧,瞧不出陈二狗同学还能被称得上公子?连带着其他三个都跌了身价。
“你啊。”他咬牙。
“唔…?”我惊道“什么?我?”
周围人又嫌恶的远离我一分,似在吐槽我长大嘴巴的样子。
我脸黑了一圈“你才兔公子!你们全家都是兔公子!”
“什么兔公子?”帘幕后的左相突然问道。
我这才发现自个的嗓音大了,没想到坐这么远都能被他听到。宴席上的人纷纷笑我孟浪,我感到有些窘迫。
于是恼怒地跺了陈二狗一脚,让他闭嘴,别惹我。陈二狗无奈的耸耸肩。
酒过三巡,正酣畅,配合着沥沥雷雨,湖上飘起悦耳的萧声。
不一会儿,又有琴声与之和弦。
听起来如同仙府乐奏。
有人道“这般琴瑟和谐,想来是君王爷与他夫人了。”
又有人附和“难怪左相没有请君王爷来,原来是佳人在旁啊。”
起君王爷和夫人的感情,无不艳羡。
只因君王爷和夫人成亲五年,虽没有子嗣,但一直伉俪情深。夫人身子薄,他便日日将她接在身边,夫人喜爱竹子,他便做成了萧,夜夜吹给她听。
让人闻之动容。
坐席上的人纷纷赞其情义无双,而我却对傩教暗地里扶持的君王爷毫不感兴趣。所以左相叫我拿玉雕像给君王爷送去的时候,我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“我去送?”
“你去。”左相不容分的语气让人摸不清头脑。反正只是跑腿,我也没有拒绝,心翼翼地捧着玉雕像出了船舱。
我对君王爷的船喊道“卑职奉左相之命,给君王爷送玉雕像。”
君王爷的船顺着缓缓的水流,慢慢地靠近。
一双手挑开遮住船内风光的竹帘,露出他婉转流光的脸庞。
我被震惊得无以复加,捧着玉雕像的手定格在半空中,他那双挑开竹帘的手仿似狠狠摁住了我跳动的心脏,而我几近半年多都不曾泛起惊涛的心海,迎来翻天覆地的动荡!
“多谢,滕少将。”他准确无误的喊出我真实的身份,一双角微微上挑的眸子泛出异色。我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,包括他话时候的神,凉薄得教人心寒。
我突然一个激灵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他深深的、波澜不惊地看着我“你的心,乱了。”
他伸出手,做出接住玉雕像的姿势,然而却是扣住我的手腕。
“夫君。”船内探出一个巴掌大的脑袋,眉清丽,皮肤白到发着光。和高中学生模样不同,她如今也有了成年人的秀婉懂事,只是她看见我的那一刻,竟是抓紧身旁的良人。
挡在她身前的人以为她是在认生,于是抬起另一只手捂住她鹿般不知所措的睛,体贴道“不要看,马上就好。”
船只撞过来的那一刹那,我终于瞧清他底渗透的寒芒。
我仍捧着玉雕像,只觉得这玉触感冰冷,上面早就没有任何气息温度。脚底下烟水弥漫的镜泊湖,将我连同玉雕像一起湮没。
强烈的撞击感伴随着天上闪现的惊雷,引来船舱里的众人。
君王爷面无表情地收回手,隔着骤变的湖水,淡然道“叶参领太不心了,怎么掉下去就掉下去了?”
我在水中朝他伸出手,看见他慢慢地放下竹帘,隔绝一切黑暗。
我向着他大声道“君、尽、瞳!”
他,要杀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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