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家长会（中）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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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碰到杨易的脸，他才反应过来，松了手，陈安安没有像上次一样急忙跳开，而是继续在他怀里大口喘着气，腮帮子一股一股的，像是一个偷吃的松鼠。她的马尾顺滑地挤进了他的脖子，凉凉的，很舒服，尤其是在他的脸和脖子红到发烫的时候。

    “我爸是这个学校的副校长。”为了避免陈安安又开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，他主动开口。

    陈安安惊讶地瞪大了双，“所以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停停停，你自己别再瞎编了，我都跟你。”杨易无情地打断了陈安安的思路，这些事他原本就没想瞒着她，还是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。

    “我妈在英国，他们早就离婚了，在我上初三的时候，为了让我好好考试，高一才告诉我。等我知道的时候，很多事情就已经没办法挽回了，我妈新的男朋友是英国人，最近想让我跟她一起去英国来着。”杨易冷冷地笑了一声，“我爸事业也不顺，碰到个人，被挤了下来，在这当了副校长，我就跟他一起过来了，就这么多，哈哈。”

    副校长？原来那天在办公室用愠怒的神色让他闭嘴的人，是他爸啊。

    “很多人都我太任性了，什么青春期，不懂事，非要跟前途过不去干什么，我只是觉得我原来生活的世界本身就已经崩塌了，索性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。”杨易无所谓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他现在已经慢慢想开了，爸爸妈妈在成为他的爸爸妈妈之前，是两个独立的并且相爱的人，既然现在不相爱了，就分开，他们也拥有继续追求幸福的权利。在一起乐，就在一起，不乐，就分开，他是爸妈共同栽培的幼苗，不应该责怪他们过早不为自己遮风挡雨，毕竟谁也不欠谁的。

    只是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，每天都能回到的拥有橘黄色灯光的家，忽然就不见了。

    回过神来才发现陈安安还在看着他，目光里寓意不明，他有些本能地低下头，回避这种目光，哈哈笑了两声，不自然地挠着后脑勺，“你别用这种神看我，我……”

    陈安安光稍微闪动了一下，回过神来，认真地冲他摆摆手，“不是的，我没有丝毫可怜你或者看你笑话的意思，”

    杨易抬起头，有些惊讶她一本正经的直白。陈安安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，你一旦诚实，她会比你更诚实。

    “只不过，你真的不是在赌气吗？”陈安安目光清冽，但没有探究的意思，后来索性也不看他，像是自言自语一般，“高考对于一中的大部分人来，是一张通往大城市的车票，仅此而已；但是对于你来，是通往全国最高学府的直达车辆，同一场考试，却是不同命运的分水岭，没有一个家长，允许孩子在这一场考试中有任何的儿戏……你爸妈应该都不同意你的决定吧，你执意这么做，是有自己的算盘，还是仅仅是因为你刚刚的，想换一个地方生活？”

    陈安安也是过了很久，才发现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，杨易没有话，她侧过头看了一，他微微皱着眉头，抿着嘴角，陈安安一瞬间又看见那个陌生的、疏离的少年，他们之间还不适合沉默太久。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，我不该这么多。”杨易还在思考着怎么回答，下一秒就听见女孩带有微微歉意的声音，她没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，只需一步就能退回到陌生人的距离，这一点，杨易和她都深深地明白。

    但话题总是不会就此断开的原因大概是，杨易毫不扭捏地往前跨了大大的一步，“你还挺聪明啊陈安安，你不用道歉，是我不好意思，我不好意思。”

    他挠挠头，像是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自然地开口，陈安安正打算摆手你不想就不用，杨易却抢先一步道，“我总觉得，要是我能替这个学校达到上清北的指标，我爸就能调回原来的单位，就能每天按时上下班，就能有时间陪我妈，他们两个不定，还有复合的可能。”他不好意思地看看她，目光里是有些尴尬的笑容。

    她低下头轻轻地笑，“嗯，是挺幼稚的，这个想法。”

    杨易看了看她忽然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，“大人的世界本来就比我们的要戏剧性，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，是吧？”

    她老实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良久，她像是想起来什么有意思的事情，“如果只用两个字形容，你希望长大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？”

    杨易看过来的表情有些疑惑，不知道是因为这个问题本身，还是因为陈安安问的总是奇奇怪怪。

    “无悔吧。”他自认为这个答案还不错，“你别总是笑啊！你觉得呢？”

    陈安安敛了笑意，开始认真思考起来，看来这个问题还真的是她随机想的，直等到杨易都有点不耐烦起来，她才清了清嗓子，却又用非常柔和的声音，“我希望，是体面吧。”

    “有一份体面的工作，不费体力，不用跑步，不用爬楼梯，不用讨好，不用强颜欢笑；再还有一份体面的感情，不需要撕心裂肺，不用改变自己，如果没有的话那就体面地离开一个人，把东西都好好地分一分，比如，他喜欢的猫他带走，我喜欢的画就我留着，转身了就彼此相忘于江湖，偶尔碰面，点头问个好。最后再体面地变老，每天都穿着干净的衣服，每天都洗澡，脸上有深深的皱纹，但是每天都会坚持抹点润肤乳，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能躺在干干净净的床上，不折腾别人，也不需要为我悲伤，就这样，够了。”

    陈安安完一大串的话，深深呼出了一口气，对这样的设想感到非常开心，转过头看见杨易的嘴角也带着微微的弧度。

    “我觉得，你爸爸妈妈无论以后能不能和好，这份感情都是非常体面的，不后悔当初的相爱，甚至因为这份感情的结晶，也就是你，衷心地感谢对方，也算是一段感情还不错的归属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？”他不记得跟她过关于自己爸妈的任何事，但是她好像却像是住在隔壁的邻居，深深了解着他的生活，就算陈安安整天观察别人的一举一动，已经能通过细碎的痕迹试着拼出对方完整的生活，但这也太，夸张了些，她比他自己还要了然一般。

    “因为你啊，你身上有你爸妈爱你的样子，也有属于你自己的模样。”陈安安拢了拢被吹乱的碎发，回答得无比自然。

    杨易的语文是真的不大好，或者是陈安安太爱咬文嚼字了，身旁的少年转过头去思考了许久也没有出声。

    如果她努力一把还是有希望答完数学试卷倒数两道大题，但是大人，是她永远搞不懂的课题，或者，她也不愿意搞懂，不想接受他们的苦衷，拒绝理解其中的因果，摇摇头，摆摆手，不断往后退，只是为了，将来不想成为同样的大人，可以体谅，但还是不想成为同样的人。

第29章 家长会（中）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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