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 断纹琴(完)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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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动上门来告知情报,但也没被阿夏楼拉拢过去,堕了他谢七公子的名号。”
沈镜看着文君衍不依不饶的睛,压低了声音道
“……当年先帝临终时,对太子、对谢家存了几分愧疚,留了一道口谕给臣。若是谢承没犯下什么欺君忤逆的大错,还请陛下放过他一次,以示先帝对谢家的余泽。”
“他今日这等作为,还不算欺上瞒下的大罪吗?”文君衍冷哼一声,最终还是放软了语气。
“算了,你有分寸就好。”
“听霈霈,你和秦二总算是和好了,她和秦尚书的心也放下了。这些天,他可缠你缠得紧吧?”
文君衍盯着他,突然出声道。
“鉴之,你莫要忘了当初的约定。”
沈镜低下头来。他死死盯着自己手指上的月牙白,透过指缝,还能看到腰间血红的禁步。借着远处微弱的光,重新补上去的一个珠子混在原配中毫不起,他却能一分辨出其中的区别。
“臣从来不曾忘记。”
“只是九月九日,便是同秦二姐成婚的日子了。秦枕危怎么也是兄长,又在户部任职,今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,若还如从前那样冷落他,倒让旁人生了疑窦。”
沈镜为人谨言慎行,自然不会在联姻中留下这种不和谐的破绽。
“鉴之做事周全,朕——”
他听见启帝转身而去的声音,在无人的城墙边上回旋着打转,一个字一个字地,敲在沈镜的心上。
“——只是怕你失了魂。”
六月十八日,是长公主正式下葬的日子。
沈镜撑着伞,沿着清寂无人的林道一路走过去。铺天盖地的白色纸钱从不远处的山头吹过来,纷纷扬扬,好似六月飞雪。
沈镜后面还跟了个披头散发、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,满头乌发没有束起,迎着风招了好几串纸钱,愣愣地拦在手中并不言语。
他迟缓地抬起脚,拨开阳光下绿意盎然、近一尺长的杂草,露出勒痕深深的脚踝,和足有成人手臂粗的脚镣。
他的睛空洞而茫然,直直地看着远方的太阳,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一点光与热。一不留神,就被脚边的碎石子绊倒,从泥土和青草中再抬起头来,前面领路之人的足音已听不见了。
沈镜静静地站在原地,看他脸上浮出一点惶急,再无以前那样矜持的模样,才收了笑容,走过去,拿伞尖打了一下宫秋的后脖颈。
在京城外的邸中,沈镜从宫秋嘴中听到了所谓“百年盛族”与“前朝故梦”。他常听这种笼络人心的法子,比一遍遍地灌输洗脑和把柄要挟都更有用——
给他一个信仰,再给他一个仇恨的对象,他就能死心塌地,赴汤蹈火。
比如为了复兴“自己的”家族,而甘心背负贱籍潜伏宫廷数十载的宫秋。
阿夏楼之中,这样为着荣耀奋斗的人,只怕是不少。
可怜呐。
这些不知道是哪儿拐来的孩子。
宫秋是真的,有乐理上的天赋的,若是好好地出生在富人家,也许会成为一个名动四方的大师……也不定。
于是沈镜道完实情,从他嘴里取走阿夏楼的情报后,便叫人切切实实地挖了他的,遂了他这十几年来做乐师的一份真心。
“这边走。”他冷冷地道。
宫秋张嘴,吐出一个气音,“啊”了一声,也不顾脚脖子那里被磨出的血痕,照着沈镜的方向走。
也对。沈镜派人给他灌了哑药,他现在是一个字也不出来了。
墓道终于是走到了尽头。
“这是陛下指定的,长公主的守墓人。”沈镜将一张纸交给守陵人,点了一下纸上的红圈。
“按陛下的意思,他必须在长公主殿下墓前守一辈子,其余人不许近身,也不必管他做什么。平日里吃喝不得亏待了他,每五年都会派人前来督查,若是他早早地死了——
你们也和他一起陪葬便是。”
沈镜转身便要走。宫秋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一下子便要跟,被脚间的镣铐绊住,狠狠地一个猛子撞到地上,额、鼻、口都渗出血来。
沈镜知道他看不见,便站在阴影处,淡淡地看他在尘土沾满的地上一阵着急地摸索,好半晌才出声
“守灵之人,这样脏污又如何入。”
宫秋顿了一下,伸手便要拉住沈镜的衣角,却突然听到木质器物放在地上的声响,还有微不可查的一声琴鸣。他转过头,把那把琴抱进怀里,又怕面上的血沾在上面擦不干净,只是心翼翼地放在身前。
他颤着指尖摸向琴身,在抚到手掌下粗暴刺裂的断纹时,嘴唇嗡动,却什么也不出来。
宫秋面上露出悲哀的、恳求的神情,顺着下颚一点一滴流下的血,融化在金灿灿的阳光里。
沈镜摇了摇头,撑伞慢慢走远了。
他好像又听见飞英宴上,长公主和诗时吹奏的那首曲子,芙烨多才,亲自填了词。
讲的是桃花树下,对弹的少年赠给少女一枝牡丹。
花似美人。
方开即谢。
第59章 断纹琴(完)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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