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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小桃花(二)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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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下子划开三道红痕。这水底下带刺的暗茎数不胜数,他施展不开手脚,只能沉在里面憋气,实在忍不住了才护着脸上浮,一节藕白的手臂又添了几道血痕。

    “去叫岸上的护卫!让他们来救人!”

    韩公子正急着喊人,自己也不敢下水,便听得噗通一声,转头看见沈镜从没有芡实的地方跳下了湖,潜水从湖底游了过去。他顿时感觉不妙

    秦二还好,沈镜这个只知道吟诗作对的人可别淹死在里面啊!

    沈镜拨开缠在上的湖藻,在接近芡海前浮上去深吸一口气,又潜进了水里。

    水底很安静。岸上的那些焦炙和惊惶一下子消失不见,可抬头透过浅水,看夕阳蒙上一层深绿,半点暖意也无。他转头看那片被芡实密密匝匝绕起来的水域,有淡红的血迹缓慢地上腾。

    也许是在水里睁着的缘故吧,沈镜竟觉得角隐隐作痛。

    他双腿一拍,粗暴地挥开那些碍的刺茎,把半沉在水中的秦枕危抱在怀里,手掌拂过他耳后豁开的血口,心疼地把他按在胸口,护住他的脑袋。

    “兹——”

    秦枕危凑在他的耳边了一句什么,沈镜没听清,只是拨开斜倾过来的刺茎,垂下头,看着那一双睁大了的湿润眸,在下的红痕处轻轻落下一吻。

    一张嘴,苦涩的湖水涌进牙腔。

    “别怕。”

    一只手攀住了船沿。沈镜先将气喘吁吁的秦枕危送上了船,再把自己甩了上去。

    握住秦枕危微微发抖的手,沈镜把先前脱下的干燥的外袍裹在他身上,转过身对上众人神采各异的脸。

    “行了么?”素来冷淡的沈公子盯着韩公子,刺得他心里毛毛的,不敢吭声,“不如韩公子再下水与沈某比试比试?”

    于是一路马加鞭到京城医馆。

    秦枕危被沈镜捂得严严实实,只是手腕、脚踝和脸上留有伤痕,涂了药膏便没有大碍。沈镜脱了外裳给他,又在黄昏天里吹了近半个时辰的凉风,当晚就发起了高热。

    这人怎么这么傻?秦枕危想。

    明明、明明他再撑一会,岸边的侍卫也赶得及。

    还有那个寡淡的、不带任何□□意味的吻……

    这样那样的想法在看见床榻上的沈镜时全都偃旗息鼓。

    沈镜真的少有脆弱的模样。

    年幼时,沈镜偶尔被秦枕危逗得狠了,便会角带着一丝泪花狠狠地瞪着沈镜,而后十天半个月冷冷淡淡,好似翻脸不认人,逼得秦枕危可怜兮兮又低声下气地过来道歉。

    等沈镜长到十二三岁,换成他以一种长辈的姿态容忍秦枕危各种闹腾,而在府里做惯了娇气少爷的秦枕危却一点也没有年长近四岁的自觉。

    他喜欢沈镜纠正他笔误时认真的侧脸,

    喜欢沈镜低声埋怨他四处浪荡时无奈又不放心的神情,

    喜欢沈镜把他护在身后时温暖而有力的手掌,

    喜欢沈镜在诗会上艳压四方时矜贵又高傲的姿态,

    喜欢沈镜收到他粗劣的锦囊时的故作嫌弃和心翼翼,

    喜欢沈镜被他灌醉之后抱着酒坛子高喊他的名字时茫然四顾的样子。

    可当他一个人站在寂静的卧室里,看着病榻上沉沉睡去的少年,秦枕危才不得不承认沈镜本就属于君子端方,是他一次次拉着沈镜踏入世俗吵闹,凭私心让这个清冷又淡薄的人染上自己喜欢的色彩。

    秦枕危并未叫醒沈镜。

    他在书房桌子上留了一封信,并嘱托守在外头的虚室在晚膳前交给沈镜,便轻手轻脚的走了。

    陆

    “少爷……咱们点下去好不好,这塔上真的很危险的!”

    “你,这雷观寺的秃驴们,会不会准本少爷在他们僧院里放烟花?”

    “佛门清地,各位师父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呢!”

    秦枕危的贴身厮石兴都被自家少爷急哭了。

    “那不就得了!”秦枕危不在乎地翻了个白,摸着黑往上走,护着手里那根长长的引线。他一边推着石兴往上走,一边压低声音道

    “你点声!被外头护院的秃驴听见了,看我怎么治你!”

    终于爬到了钟塔的最高一层,秦枕危把绳子绑到了大钟上,另一端系在石兴身上打了个死结,不耐烦地催促道“点啊,你再磨磨唧唧的,本少爷就亲自上阵了。”

    “别、别!的马上去!”

    给石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自家少爷做这么危险的事啊!他哭丧着脸踩上塔沿,腿肚子害怕得直打颤,才颤颤巍巍地爬上了最高的塔尖。

    他接过自家少爷递来的一大麻袋烟花,压低身子把它们围在塔尖旁边,嘴中不听的念叨“南无阿弥陀佛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原谅我……”

    最后把引线分开固定好,石兴总算爬回了顶层,尝试最后的挣扎。

    “少爷我们还是——”

    “少废话,我会多捐点香资的。”

    秦枕危打断他,看着两个沙弥守在报时的铜钟面前,等待亥时的到来。他取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,席地而坐,想了想又把怀里藏着的木人拿了出来,捧在手中细细摩挲。

    ——那是之前沈镜遮遮掩掩偷学的,赠给秦枕危作十六岁生日贺礼的木雕人,背面刻了一个“秦”。

    其实秦枕危根本不承认这傻乎乎的人和自己哪里像了,但他就是觉着看一都开心。

    底下传来浑厚的三声钟响。

    秦枕危找了个能望见沈家大宅的地方,点着了手里捏着的引线。

    沈府。

    沈镜半靠在床头,烧得有些迷糊。他垂着在枕边一通摸索,找出秦枕危昨日留的信。

    “咳咳……虚室,几时了?”

    “公子,戌时三刻。”

    沈镜披着一件外套坐起来,抽出信纸,又一次细细地端详,直到上面的墨字涌出了信纸,勾勒成秦枕危那张俊秀的脸庞。

    就是恍惚着看不大清,他也能念出上头写了什么。

    【……韩世成那子我已经替你好好教训过了,他爹也亲自压着他上门道过歉。你那时候正睡着,没看到他那张臭脸,亏了!

    谢承昨儿还来看望我,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上沈府。怪了怪了,他突然懂起关心老友,真是抖落我一身鸡皮疙瘩。要我无事献殷勤,他肯定又在哪整我谣言了。】

    一整页上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唠叨。

    沈镜想着秦枕危写下这信时,神气活现的劲头,忍不住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【……点好起来吧。这几日我无聊透了。

    想你呆在房里头不如我在外边这么活,庚辰日亥时,看窗外。

    看秦少爷我做一番轰动天地的大事。】

    差不多该到了吧。

    沈镜还没听见府里头的钟声,先被窗外一道道凌空刺破黑夜的长虹吸走了注意力。他从床榻上望去,无数烟花在玄黑的苍穹中炸裂,比那日他俩并肩看的满池芙蕖,更盛三分。

    那一座兀立在窗外的雷塔,此刻被无数火光点亮,仿佛在熊熊燃烧。

    正应了他曾经对秦枕危吟过的那句

    “火树银花不夜天。②”

第40章 小桃花(二)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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